大年初六，刻意跑了一趟菜市場，想為家人添一些新鮮蔬菜。由於尚未開市，市場裡比起平日冷清許多，但是仍有一些村婦挑著自己種的菜蔬，陳列在路邊販售。
一如往昔喜歡對年長的勞動者表達一些敬意，我很自然地走向其中一位年紀較長的村婦。她頭戴斗笠、包著花布巾，黝黑的臉龐透著紅潤。
婦人手腳俐落地幫我挑選簍子裡的青菜，一面回應我的問題。一口標準的京片子令人訝異，不免好奇地攀談起來，才知其父親是由大陸遷移過來的，所以她也自然有著父親的口音。我們愉快地隨意聊著。
該買的菜買好了，一看還有一籮筐白蘿蔔，「那也是你種的嗎？」「是啊，我的白蘿蔔很好吃喔，沒有發芽，中間也絕對不空心，只是──外表比較醜。」「醜有甚麼關係，好吃最重要。」我說，便也立刻請她幫我拿了兩條白蘿蔔，一秤29元，但任憑我怎麼說，婦人卻只肯收20元。盛情難卻，只好再三道謝。
中午煮蘿蔔湯削皮時，削掉了一層薄皮，裡面出現一點一點的黃斑點，但把薄薄的黃斑點削掉後，雪白的肉立刻顯露出來。切成大塊的蘿蔔厚實香甜，蘿蔔湯上桌後，全家都說好吃，一會兒就撈光了，反倒平日搶手的其他料理還留在鍋裡。
我想到那婦人樸實的笑容、真誠的言語，或許因為我信任她的蘿蔔好吃，不計較美醜，所以她也折價回饋！雖不知是否真的如此，但整個買菜的過程，感受到的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真心相待的暖意。
此情此景不由得讓我回想起多年前旅遊大陸長江三峽的往事。那個夜晚我們參觀了鬼城酆都，上船前，路邊排滿了賣水果的小販，我走到一個老婦人前，準備買她手中那袋梨。當伸手到袋裡探一探梨子的長相時，正巧摸到一個已經軟爛出水的壞梨，我順手拿了出來說：「婆婆！這個是爛的！扔了吧！」沒想到對方竟勃然大怒，硬說明明是好的梨，被我捏壞糟蹋了。
為了平息對方的怒火，我很快地買了那袋梨。回到船上大家分享時，不知是因為黃皮水梨乾澀無汁，還是聽了那老太太的反應，那袋梨竟讓大夥兒難以下嚥。
後來偶然看了《九評共產黨》一書，再憶起往事，心中深感痛惜。想來是中共統治下的社會，經過了文化大革命的摧殘，人心也蒙塵了吧。換在一個正常社會，一個未被中共徹底破壞了的環境，我相信，那位老太太應該也是真誠和善的！
